陛下,别来无恙 第十一章 四面楚歌(2/4)

“就凭着你那些不入流的暗卫,你就能振臂一呼,力挽狂澜?”他不禁笑了。他该说她是太过于天真了,还是说她另有阴谋诡计?只是……他已经没有耐心再陪她玩了。他不想再纵容她了,也许再一次的放飞,她便会扑入别人的怀中。

他冷淡地看了一眼床榻,猛然将她压在身下。她猝不及防地被推倒,手肘碰到坚硬的床板上。硌得有些生疼。

而他的话,却让她的心更疼。他淡淡道:“卿与其想着这些主意逃跑,不如想着如何取悦朕,说不定哪天朕就会将你放回北朝—既然你更愿意放弃南朝皇后之位,而愿意成为一个没有名分的人。你应该庆幸,朕直到现在还对你有些兴趣。”

翅膀太硬,养肥了就跑,那便将翅膀给斩落,养在深宫。至少,这样还算是拥有。

他的话却令她觉得一阵屈辱,他的意思不言而喻,他是想在这样幽黑、暗沉、脏脏的地方拥有她。她是喜欢他,却不想要这般随便地将身体给他。

她甚至有几分不可置信:这是她喜欢的人啊,他怎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折辱她?

他若是真的要了她……那么他们的一辈子,就这么完了。再无生机,再也走不回去了。

南帝东羡发疯似的亲吻阳琮的眉眼。他原本不过是想浅尝辄止,却没有想到一碰到她的人,他就有些不受控制。从前引以为豪的自控能力在此刻瞬间崩塌。他非常迫切地渴望拥有她,从进门看到她的时候便想揽她入怀,告诉她他的思念他的煎熬。

阳琮心底却越来越绝望,她倔强地闭上了眼,面色苍白,任凭宰割。她觉得每时每刻都是煎熬,倘若终究是经不过这一劫,注定要死在异国他乡,她真的不如一开始就引颈自戮,至少还能够留个清清白白的身体。

东羡渐渐感受到身下人身体的僵硬以及她的抵抗,那股子的冲动也慢慢地冷却下来,然而当他准备就此放过她,就此妥协,等到外头风平浪静了便将她放出牢狱的时候,却发现她突然挣扎着推开他,然后头扭向一边不停地干呕的时候,他所有的兴致都败下来了,脸色发暗。

也不知是怎样来的生理反应,她的五脏六腑像是翻搅了一遍,感觉非常地疼。干呕到后来,嘴里面充满了血腥的味道。

当她转过了头,看到了东羡的神色。

果然……他的神情冰冷,甚至带着几分罕见的暴戾,就好像是暴风雨要来的样子。

她干呕完了之后,觉得浑身更加乏力,懒得使出一点儿的劲儿,更懒得解释,只是半睁着眼,看着他。

“朕原先以为你至少还喜欢朕的外表……没想到真是难为你了,从前假装一定很辛苦吧?”他冷笑道,“只是稍微深点的碰触你就受不了了吗?”

阳琮闭上了眼,她不想看到他的神情……她也懒得说什么。尽管她心底里在呐喊……她喜欢他,她一点儿也不抗拒他的碰触,只是如今场合不对,就算是刚刚……她心是冷的,然而身体却不由得想要做出反应,所幸被她给制止。

“不过看来很多事情要让你失望了。”他冷冷道,“北朝的十万大兵凭借布防图,在南朝军队的三面夹击之下,入了瘴气谷,如今士兵们苦不堪言,伤亡惨重,也许过不了多久,便准备退兵了。而你心心念念的顾玠呢,此刻早已成了丧家之犬,正在外头逃难。神骑营岂是那么容易就策反的?”

“所以他们拿的那份南朝的布防图是假的?”说到底是谁在算计啊。明明是他算准了她会对布防图动心,先是对她有怀疑,然后又利用了她啊。他们其实是……彼此谁都不信任谁?

说到底是棋差一招,便当是她先前对他的真心都喂狗去了吧。

“哈……所以不论我有没有将布防图给送出去,最后这份布防图都会到北军的手上?”她笑了,真是可笑。

所以,这是贼喊捉贼,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幕戏,没想到反过来还刻意诬陷她。

她对他真的是失望透顶。前所未有的疲惫涌上心头。喉间突然涌起一股腥甜,有浓稠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上涌。

她觉得自己压根就是个笑话,彻头彻尾的笑话。自视甚高,居然还真以为他对她情深似海,没想到自己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。那个公主的身份,真是好用啊。他曾赞过她是解闷良物,如今看来,真真是贴切啊!

“阳琮。”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叫他的名字,清冷冷的,像罩了一层碎冰,又像是疲惫至极般的无可奈何,“朕真的想过……”

他真的想过同着她一生一世的。

“想过什么?”她故作轻快地打断了他,“想过利用完了我,然后再将我收入后宫?”

阳琮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,敛了笑,眼里泛着清泠的冷意,她摇摇头,叹道,“东羡,可以让我这样叫你吗?我不稀罕,真的不稀罕!你看我的心这么大,我想伙同顾玠一同颠覆南朝江山,让北朝乘虚而入,我在意的只有北朝山河,怎么会稀罕你的小后宫呢。”

他冷冷地看着她陌生的样子,眼底里的愤怒越来越炽。

就当她以为他要将她“除之而后快”的时候,他眼里燃烧的火光渐渐地熄灭,然后沉寂下去。

他缓声道:“你的暗卫朕已放了。这儿的守备也撤去了一半。若你能走出此处,朕就放你走。”

阳琮一怔。他居然……有这般好心?

正当她疑惑的下一秒,胸腹间翻涌得愈来愈甚,如同一把利刃在其中翻搅着。涌上喉间的液体越来越难压制下去,像是刻意同她叫板。

而身体的反应,就如同将她置于万丈冰谷,让她从身,到心,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。

走出去?她哪里能走得出去!

原来……他真的没有这么好心。

从她入了诏狱开始,便注定了她不会有活着出去的机会了吧。

她突然俯身,以袖掩唇,低声地笑开,血液落在袖间,泛开了一朵花。“那我一定会……好好地走出这里。”抹尽了唇上的血迹,她努力站起来,遮掩着袖子,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。

临去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,眸里带着恨意,刺痛了他的眼,碾碎了他的心。

南帝东羡看着她虽然磕绊却无任何回头之意的背影,自嘲地笑了笑。他是真想……同着她过上一辈子的。奈何落花有意,流水无情。他唯一捧出的一次真心,被人无视了个彻底。

他可以接受她心底有北朝江山,可以容忍她制造他有能力收拾的烂摊子,却绝对不能容忍她心底还有另一个人。

也罢,让她离开吧。纵使让她面对北朝的倾轧,纵使让他承受因将她放走而被群臣们口诛笔伐的压力,纵使忍受一生一世不再见面的入骨相思……

他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,听着她渐渐消失的脚步声,久久伫立,竟忘了要如何动弹。

隔了会,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有内侍站到了他的身侧。

他张口,却发现喉咙有几分干涩,道:“她已与她的暗卫碰面了吧。”

内侍摇了摇头,有些不知道如何启齿,“她……”

猛然间,他意识到什么不对劲,推开挡路的内侍,疾步往外走,刚过了拐角,便看到冰凉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。

他心底一沉,瞬间手脚发颤,一时慌了神,几个大步到她的身侧,却发现她一只手捂着胸腹之处,另一只手捂着唇,指缝间涌出了鲜血,散到了袖子上,连成一片。

那血的颜色……是乌黑的!惊了他的眼。

这是……中毒了!

他惊怒交加,也恨自己为何没早些发现她的异样。他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,然而她却没有任何回应。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,只露出了她过分苍白瘦削的下半张脸,脸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,显然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。她浑身冰冷,冷得……让他有些抱不住她。

谁……谁有这么大的胆子,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她下毒?

“陛下……”从后面赶来的内侍何时见到过南帝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,揣摩了一番君意,道:“是否要传太医来?”

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,当机立断将她抱离了诏狱,策马疾驰,向太医院的方向赶去。

她的意识早已模糊,他听到她在怀中昏昏沉沉地叫着他的名字,心底一喜,他不由得放缓了速度,却听见她说,“东羡……原来你的心这么狠……”

他的腰背瞬间僵住,心沉到了谷底。

御医院的圣手刘才俊表示,他活了六十三年,从来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惊吓。

彼时,当值的他正捧着一本棋谱残卷看得如痴如醉,享受着大好的傍晚时光,却听到外头马蹄声响彻,他只能恋恋不舍地将棋谱收起来,然后跑到堂前。

一位黑衣男子抱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人策马奔进了太医院大堂,十分小心地护住那人翻身下马……

夜色深浓,只余了半轮残月,摇曳的烛光下,刘才俊老眼昏花,正想怒喝是何贼人胆敢夜闯太医院的时候,方才看清楚了黑衣男子的容貌,又被那人格外沉冷的神情给骇到,当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,声音带着几分惊惧,“陛……陛下!”

然后颤巍巍地要开始行礼。

那人眼睛一眯,制止了他,冷声催促道:“手脚还不快些。”

刘才俊这才惊魂未定地让皇帝将那人放置在一边的床榻上。那人身着宽大的囚衣,容貌同着自己先前侥幸见过一次的罪臣曲阳春颇有几分相似。眼前这个人事不知的囚犯,怎么看都像是女的啊!喉间没有突起的地方,虽说有的男子喉间突出不明显,但……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