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鼎记 第十八回 金刚宝杵卫帝释 雕篆石碣敲头陀(1/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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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间门口金光一闪,僧房中伸出一根黄金大杵,**两声,击在两喇嘛头上,黄金杵

随即缩进,两名喇嘛一声也不出,脑浆迸裂,死在门口。

这一下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。巴颜在声斥骂,又有三名喇嘛向门中抢去。这次三人都

有有备,舞到钢刀,护住头顶。第一名喇嘛刚踏进门,那黄金杵击将下来,连刀打落,金杵

和钢刀同时打中那喇嘛头顶。第二名喇嘛全力挺刀上迎,可是金杵落下时似乎有千斤之力,

钢刀竟未阻得金杵丝毫,波的一声,又打得头骨粉碎。第三名喇嘛吓得脸色苍白,钢刀落

地,逃了回来。巴颜破口大骂,却也不敢亲自攻门。

皇甫阁叫道:“上屋去,揭瓦片往下打。”当下便有四名汉子跳上屋顶,揭了瓦片,从

空洞中向屋内投去。皇甫阁又叫:“将沙石抛进屋去。”他手下汉子信言拾起地下沙石,从

木门中抛进僧房。

从门中投进的沙石大部被屋内那人用金杵反激出来,从屋顶投落的瓦片,却一片片的都

掉了下去。这么一来,屋内之人武功再高,也已无法容身。

忽听一声莽牛也似的怒吼,一个胖大和尚左手挽了一个僧人,右手抢动金杵,大踏步走

出门来。我莽和尚比之常人少说也高了一个半头,威风凛凛,直似天神一般,金杵晃动,黄

光闪闪,大声喝道:“都活得不耐烦了?”只紫酱以的脸膛,一堆乱茅草也似的短须,僧衣

破烂,破也中露出虬结起伏的肌肉,膀阔腰粗,手大脚大。

皇甫阁、巴颜等见到他这般威势,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。巴颜叫道:“这贼秃只一

个人,怕他什么?大伙儿齐上。”皇甫叫道:“大家小心,别伤了他身旁的那和尚。”

众人向那僧人瞧去,只见他三十来岁年纪,身高体瘦,丰神俊朗,双目低垂,对周遭情

势竟是不瞧半眼。

韦小宝心头突地一跳,寻思:“这人定是小皇帝的爸爸,只是相貌不大像,他可比小皇

帝好看得多。原来他这般年轻。”

便在此时,十余名喇嘛齐向莽和尚攻去。那莽和尚挥动金杵,**波向声不绝,每一响

便有一名喇嘛中杵倒地而死。皇甫阁左手向腰间一探,解下一条软鞭,巴颜从手下喇嘛手中

接过兵刃,乃是一对短铁锤。两人分从左右夹攻而上。

皇甫阁软鞭抖动,鞭梢横卷,刷的一声,在那莽和尚颈中抽了一记。那和尚哇哇大叫,

挥杵向巴颜打去巴颜举起双锤硬挡,铮的一声大响,手臂酸麻,双锤脱手,那和尚却又给软

鞭在肩头击中。众人都看了出来,原来这和尚只是膂力奇大,武功却是平平。

一名喇嘛欺近身去,抓住了那中年僧人的左臂。那僧人哼了一声,并不挣扎。

韦小宝低声道:“保护这和尚。”双儿道:“是!”晃身而前,伸手便向那喇嘛腰间戳

去,那喇嘛应指而倒。她转身伸指向皇甫阁脸上虚点,皇甫向右闪开,她反手一指,点中了

巴颜胸口。巴颜骂道:“妈……”仰天摔倒。双儿东一转,西一绕,纤手扬处,巴颜与皇甫

带著的十几人纷纷摔倒。心溪叫道:“喂,喂,小施主……”双儿笑道:“喂,喂,老和

尚!”伸指点中他腰间。

皇甫闪动软鞭,护住前后左右,鞭子呼呼风响,一丈多圆圈中,直似水泼不进。双儿在

鞭圈外盘旋游走。皇甫阁的软鞭越使越快,几次便要击到双儿身上,都给她迅捷避开,皇甫

阁叫道:“好小子!”劲透鞭身,一条软鞭宛似长枪,笔直的向双儿胸口刺来。双儿脚下一

滑,向前摔出,伸指直点皇甫阁小腹。皇甫阁左掌竖立,挡住她点来的一指,跟著软鞭的鞭

梢突然回头,径点双儿背心。双儿著地滚开,情状颇为狼狈。

韦小宝见双儿势落败,心下大急,伸手在地下去抓泥沙,要撒向皇甫阁眼中,偏生地下

扫得干干净净,全无泥沙可抓。双儿尚未站起,皇甫的软鞭已向她身上击落,韦小宝大叫:

“打不得!”

那莽和尚急挥金杵上,上前相救。

蓦地进而双儿右手抓住了软鞭鞭梢,皇甫阁使劲儿上甩,将她全身带将起来,甩向半

空。韦小宝抻手入怀,也不管抓的是什么东西,掏出来便向皇甫阁脸上摔去,只见白纸飞

舞,数十张纸片挡在皇甫阁眼前。皇甫阁忙伸手去抹开纸张,右手的劲立时消了。此时莽得

尚的金杵已击向头顶。皇甫大骇,忙坐倒相避。双儿身在半空,不等落地,左足便即踢出,

正中皇甫阁的太阳穴。他“啊哟”一声,向后摔倒。砰的一声,火星四溅,黄金杵击在地

下,离他脑袋不过半尺。

双儿右足落地,跟著将软鞭夺了过来。韦小宝大声喝彩:“好功夫!”拔出匕首,抢上

去对住皇甫阁左眼,喝道:“你叫手下人都出去,谁都不许进来!”

皇甫阁身不能动,脸上感到匕首的森森寒气,心下大骇,叫道:“你们都出去,叫大伙

儿谁都不许进来。”他手下数十人迟疑半晌,见韦小宝挺匕首作势欲杀,当即奔出庙去。

那莽和尚圆睁环眼,向双儿凝视半晌,嘿的一声,赞道:“好娃儿!”左手倒提金杵,

右手扶著那中年僧人,回进僧房。韦小宝抢上两步,想跟那中年僧人说几句话,竟已不及。

双儿走到澄光身畔,解开他身上穴道,说道:“这些坏蛋强凶霸道,冒犯了大和尚。”

澄光站起身来,合十道:“小施主身怀绝技,解救本寺大难。老衲老眼昏花,不识高人,先

前多有失敬。”双儿道:“没有啊,你一直对我们公子客气的很。”

韦小宝定下神来,这才发觉,自己先前摔向皇甫阁脸面,蒙了他双眼的,竟是一大叠钞

票,哈哈大笑,说道:“见了银票不投降的,天下可没几个。我用几万两银票打过来,你非

大叫投降不可。”双儿笑嘻嘻的拾起四下里飞散的银票,交回韦小宝。

澄光问韦小宝:“韦公子,此间之事,如何是好?”

韦小宝笑道:“这三位朋友,吩咐你们的下人都散去了罢!”

皇甫阁当即提气叫道:“你们都到山下去等我。”

只听得外面数百个人齐声答应。脚步声沙沙而响,顷刻间走了个干净。

澄光心中略安,伸手去解心溪的穴道。韦小宝道:“方丈,且慢,我有话跟你商量。”

澄光道:“是!这几位师兄给封了穴道,时间久了,手脚麻木,我先给他们解开了。”韦小

宝道:“也不争在这一时三刻,咱们到那边厅上坐坐罢。”澄光点头道:“是。”向心溪

道:“师兄且莫心急,回头跟你解穴。”带著韦小宝到西侧佛殿之中。

韦小宝道:“方丈,这一干人当真是来找小喇嘛的?”澄光张口结舌,无法回答。韦小

宝凑嘴到到他耳边,低声道:“我倒知道,他们是为那位皇帝和尚而来。”

澄光身子一震,缓缓点头,道:“原来小施主早知道了。”韦小宝低声道:“我来到宝

刹,拜忏做法事是假,乃是奉……奉命保护皇帝保尚。”澄光点头道:“原来如此。老衲本

就心疑小施主巴巴的赶来清凉寺做法事,样子不大像。”

韦小宝道:“皇甫阁、巴颜他们虽然拿住了,可是捉老虎容易,放老虎难。倘若放了他

们,过几天又来纠缠不清,毕竟十分麻烦!”澄光道:“杀人是杀不得的。这寺里已伤了好

几杀人命。唉,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。”韦小宝道:“杀了他们也没用。这样罢。你叫人把

这干人都绑了起来。咱们再仔细问问,他们来寻皇帝烽尚,到底是什么用意?”

澄光有些为难,道:“这佛门清净之地,我们出家人私自绑人审问,似乎于理不合。”

韦小宝道:“什么于理不合?他们想来杀光你庙里的和尚,难道于理就合得很了?我们如不

审问明白,想法子对付,他们又来杀人,放火烧了你清凉寺,那怎么办?”

澄光想了一会,点头道:“那也说得是,任凭施主吩咐。”拍拍手掌,召进一名和尚,

吩咐道:“请那位皇甫阁先生过来,我们有话请教。”韦小宝道:“这皇甫阁甚是狡猾,只

怕问不出什么,咱们还是先问那个大喇嘛。”澄光道:“对,对,我怎么想不到?”

两名和尚挟持著巴颜进殿,恼他杀害寺中僧人,将他重重往地下一摔。澄光道:“唉,

怎地对大喇嘛没点礼鬼?”两名僧人应道:“是!”退了出去。

韦小宝左手提起一只椅子,右手用匕首将椅子脚不住批削。那匕首锋利无比,椅子脚一

片片的削了焉,都不过一二分厚薄,便似削水果一般。澄光睁大了眼,不明他用意。韦小宝

放下椅子,走到巴颜面前,左手摸了摸他脑袋,右手将匕首比了比,手势便和适才批削椅脚

时一模一样。巴颜大叫:“不行!”澄光也叫:“使不得!”

韦小宝怒道:“什么行不行的?我知道西藏的大喇嘛都练有一门铁头功,刀枪不入。我

在北京之时,曾亲自用这把短剑削一个大喇嘛的脑袋,削了半天,也削他不动。大喇嘛,你

是货真价实,还是冒牌货?不试你一试,怎能知道?”

巴颜忙道:“这铁头功我没练过,你一削我就死。”韦小宝道:“不一定死的,削去两

三寸,也不得就死。我只削你一层头盖,看到你的脑浆为止。一个人说真话,脑浆就不动,

如果说谎骗人,脑浆就像煮开了的水一般滚个不休。我有话问你,不削你的脑袋,怎知你说

的是真话假话?”巴颜道:“别削,别削,我说真话就是。”韦小宝摸了摸他头皮,道:

“是真是假,我怎么知道?”巴颜道:“我如说谎,你再削头皮不迟。

韦小宝沉吟片刻,道:“好,那么我问你,是谁叫你到清凉寺来的?”巴颜道:“是菩

萨顶真容院的大喇嘛,胜罗陀派我来的。”澄光道:“阿弥陀佛,五台山青庙黄庙,从无仇

怨,菩萨顶的大喇嘛,怎么会叫你来捣乱?”巴颜道:“我也不是来捣乱。胜罗陀师兄命我

来找一个三十来岁的和尚,说他盗了我们拉萨活佛的宝经,到清凉寺中躲了起来,因此非揪

他出来不可。”澄光道:“阿弥陀佛,哪有此事?”

韦小宝提起匕首,喝道:“你说谎,我削开你的头皮瞧瞧。”巴颜叫道:“没有,没有

说谎。你不信去问胜罗陀师兄好了。他说,我们要假装走失了一个小喇嘛,其实是在找那中

年和尚,又说那位皇甫先生认得这和尚,请他陪著来找人。胜罗陀师兄说,这和尚偷的是我

们密宗的秘密藏经,『大毗卢遮那佛神变加持经』,非同小可,如果我拿到了这和尚,那是

一件大功,回到拉萨,活佛一定,重重有赏。”

韦小宝见他脸色诚恳,似非作伪,料想他也是受人之愚,人家不让他得知顺治的真相,

当下从怀中取出那封西藏文的书信,便是道上双儿擒住三名喇嘛,逼著取来的,展了开来,

说道:“你念给我听,这信中写著些什么。”说著将匕首刃面平平的放在他头顶。

巴颜道:“是,是!”叽哩咕噜的读了起来。韦小宝点头道:“不错,你读得很好,一

个字也没读错。这位方丈大师不懂藏文,你用汉语将信里的话说出来。”

巴颜道:“那那里说,这位大……大人物,的确是在五台山清凉寺中,最近得到消息,

神……神龙教要将他请去,咱们可得先……先下手为强。”

韦小宝听他连“神龙教”三字也说了出来,料想不假,问道:“信里还说些什么?”

巴颜道:“信里说,到清凉寺去请这位大人物,倒也不难,就怕神龙教得知讯息,也来

抢夺,因此胜罗陀师兄请北京的达和尔师兄急速多派高手,前来相助。如果……如果桑结大

喇嘛已经到了北京,他老人家当世无敌,亲来主持,那就……那就万失无一……”

韦小宝笑骂:“***!万无一失,什么『万失无一』?”自己居然能纠正别人说成语

的错误,那是千载难逢,万中无一之事,甚觉得意。

巴颜道:“是,是,万一无失……”韦小宝笑道:“你喇嘛***,还是说错了。还有

呢?”巴颜道:“没有了,下面没有了。”韦小宝骂道:“***,什么什么没有了?是我

下面没有了,还是你下面没有了?”巴颜道:“大……大家下面没有了。”韦小宝道:“什

么大家下面没有了?”巴颜道:“下面没有字了。”韦小宝哈哈一笑,问道:“那皇甫阁是

什么人?”巴颜道:“他是胜罗陀师兄请来的帮手,昨晚才到的。”

韦小宝点点头,向澄光道:“方丈,我要审那个佛光寺的胖和尚了,你如不好意思,不

妨在窗外听著。”澄光忙道:“最好,最好。”命人将巴颜带出,将心溪带来,自己回去禅

房,也不在窗外听审。

心溪一进房就满脸堆笑,说道:“两位施主年纪轻轻,武功如此了得,老衲固然见所未

见,而且是闻所未闻,少年英雄,真了不起,了不起!”韦小宝骂道:“操你***,谁要

你拍马屁。”向他屁股上一脚踢去。心溪虽痛,脸上笑容不减,说道:“是,是,凡是真正

的英雄好汉,那是决计不爱听马屁的。不过老和尚说的是真心话,算不得拍马屁。”

韦小宝道:“我问你,你到清凉寺来发疯,是谁派你来的?”心溪道:“施主问起,老

僧不敢隐瞒。菩萨顶真容大喇嘛胜罗陀,叫人送了二百两银子给我,请我陪他师弟巴颜,到

清凉寺来找……找一个人。老僧无功不受禄,只得陪他走一遭。”韦小宝又一脚踢去,骂

道:“胡说八道,你还想骗我?快说老实话。”心溪道:“是,是,不瞒施主,大喇嘛送了

我三百两银子。”韦小宝道:“明明是一千两。”心溪道:“实实在在是五百两,再多一

两,老和尚不是人。”

韦小宝道:“那皇甫阁又是什么东西?”心溪道:“这下流胚子不是好东西,是巴颜这

鬼喇嘛带来的。施主放了我之后,老僧立刻送他到五台山去,请知县大人好好治罪。清凉寺

是佛门清静之地,怎容他来胡作非为?小施主,那几条人命,连同死了的几个喇嘛,咱们都

推到他头上。”韦小宝脸一沉,道:“明明都是你杀的,怎能推在旁人头上?”心溪道:

“好少爷,你饶了我罢。”

韦小宝叫人将他带出,带了皇甫阁来询问。这人却十分硬朗,一句话也不回答。对韦小

宝匕首的威吓固然不加理睬,而双儿点他“天豁穴”,他疼痛难当,忍不住呻吟,对韦小宝

的问话却始终不答,只说:“你有种的就将爷爷一刀杀了,折磨人的不是好汉。”韦小宝倒

敬他是杀好汉,道:“好,我不折磨你。”命双儿解了他“天豁穴”的穴道。

他命人将皇甫阁带出后,又去请澄光方丈来,道:“这件事如何了局,咱们得跟那位大

人物商量商量。”澄光摇头道:“他是决计不见外人的。”

韦小宝拂然道:“甚么不见外为?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?我们倘若拍手不管,他还不是

给人捉了去?不出几天,北京大喇嘛又派人来,有个什么天下无敌的大高手,又还有甚么神

龙教、乌龟教的,就算我们肯帮忙,也抵挡不了这许多人。”澄光道:“也说得是。”

韦小宝道:“你去跟他说,事情紧急,非商量个办法出来不可。”澄光摇头道:“老衲

答应过,寺中连老衲在内,都不跟他说话的。”韦小宝道:“好,我可不是你们寺里的和

尚,我去跟他说话。”澄光道:“不行,不行。小施主一进僧房,他师弟那个莽和尚行颠,

就会一杵打死了你。”韦小宝道:“他打不死我的。”

澄光向双儿望了一眼,说道:“你就算差尊仆将行颠和尚点倒,行痴仍然不会和你说话

的。”韦小宝道:“行痴?他法名叫做行痴?”澄光道:“是。原来施主不知。”

韦小宝叹了口气,说道:“既然如此,我也无法可施了。你既没有『万失无一』的好法

子,可惜清凉寺好好一所古庙,却在你方丈手里毁了。”

澄光愁眉苦脸,连连搓手,忽道:“我去问问玉林师兄,或者他有法子。”韦小宝道:

“这位玉林大师是谁?”澄光道:“是行痴的传法师父。”

韦小宝喜道:“好极,你带我去见这位老和尚。”

当下澄光领著韦小宝和双儿,从清凉寺后门出去,行了里许,来到一座小小旧庙,庙上

也无匾额。澄光径行入内,到了后面禅房,只见一位白须白眉的老僧坐在蒲团上,正自闭目

入定,对三人进来,似乎全然不觉。

澄光打了个手势,轻轻的在旁边蒲团上坐下,低目双垂,澄光竟也不动。韦小宝手麻脚

酸,老大不耐烦,站起了又坐倒,坐倒又站起,心中对那老僧的十八代祖宗早已骂了数十

遍。

又过了良久,那老僧吁了口气,缓缓睁开眼来,见到面前的有人,也有感惊奇,只微微

点了点头。澄光道:“师兄,行痴尘缘未断,有人打上寺来,要请师兄佛法化解。”那老僧

玉林道:“境由心生,化解在已。”澄光道:“外魔极重,清凉寺有难。”便将心溪、巴

颜、皇甫阁等人意欲劫持行痴,幸蒙韦小宝主仆出手相救等情说了,又说双方都死了数人,

看来对方不肯善罢甘休。玉林默默听毕,一言不发,闭上双目,又入定去了。

韦小宝大怒,霍地站起,破口大骂:“操……”只骂得一个字,澄光连打手势,救他不

可生气,又救他坐下来等候。

这一回玉林入定,又是小半个时辰。韦小宝心想:“天下强盗贼骨头,泼妇大混蛋,也

都没这老和尚讨厌。”好容易玉林又睁开眼来,问道:“韦施主从北京来?”

韦小宝道:“是。”玉林又问道:“韦施主在皇上身边办事?”韦小宝大吃一惊,跳起

身来,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怎么知道?”玉林道:“老衲只是猜想。”韦小宝心想:“这老

和尚邪门,只怕真有些法力。”心中可不敢再骂他了,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。

玉林道:“皇上差韦施主来见行痴,有什么话说?”韦小宝心想:“这老和尚甚么都知

道,瞒他也是无用。”说道:“皇上得知老皇爷尚在人世,又喜又悲,派人我向老皇爷磕头

请安。如果……如果老皇爷肯返驾回宫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”康熙本说查明真相之后,自己

上五台山来朝见父皇,这话韦小宝却瞒住了不说。玉林道:“皇上施主带来甚么信物?”韦

小宝从贴肉里衣袋中,取出康熙亲笔所写御札,双手呈上,道:“大师请看。”

御札上写的是:“敕讼御前侍卫副总管钦赐穿黄马褂韦小宝前赴五台山一带公干,各省

文武官员受命调遣,钦此。”

玉林接过看了,还给韦小宝,道:“原来是御前侍卫副总管韦大人,多有失敬了。”

韦小宝心下得意:“你可不敢再小觑我了罢?”可是见玉林脸上神色,也没甚么恭敬之

意,心中得意又淡了下来。

玉林道:“韦施主,以你之意,该当如何处置?”韦小宝道:“我要叩见老皇爷,听老

皇爷吩咐。”玉林道:“他以前富有四海,可是出家之后,尘缘早已斩断,『老皇爷』三

字,再也休得提起,以免骇人听闻,扰了他的清修。”韦小宝默然不答。

玉林又道:“请回去启奏皇上,行痴不愿见你,也不愿再见外人。”韦小宝道:“皇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