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鼎记 第四十五回 尚余截竹为竿手 可有临渊结网心(2/4)

说个情,可是她偏偏站得远远地,背转了身,决意置身事外。他心中大急,瞧韦小宝这般情

势,定是要砍去自己一手一足,不由得连连磕头,说道:“韦香主,我……我害了陈军师,

的确是罪该万死,只求你宽宏大量,饶了小人一命。就算是我欠了你老人家三百八十万两银

子,我……我一定设法归还。”

韦小宝见折磨得他如此狼狈,愤恨稍泄,说道:“那么你写下一张欠据来。”郑克爽大

喜,忙道:“是,是。”转身向卫士道:“拿纸笔来。”可是在这荒岛之上,那里有什么纸

笔?那卫士倒也机灵,当即撕下自己长衫下摆,说道:“那边死人很多,咱们蘸些血来写便

是。”说着便要去拖风际中的尸首。韦小宝左手一伸,抓住了郑克爽右腕,白光一闪,挥匕

首割下了他右手食指的一节。郑克爽大声惨叫。韦小宝道:“用你指上的血来写。”

郑克爽痛得全身发抖,一时手足无措。韦小宝道:“你慢慢写罢,要是血干了不够用,

我再割你第二根手指。”郑克爽忙道:“是,是!”那里还敢迟延,咬牙忍痛,将断了的食

指在衣裾上写道:“欠银三百八十万两正。郑克爽押。”写了这十三个字,痛得几欲晕去。

韦小宝冷笑道:“亏你堂堂的王府公子,平时练字不用功,写一张欠据,几个字歪歪斜

斜,全是败笔,没一个胜笔。”将衣裾接了过来,交给双儿,道:“你收下了。瞧瞧银码没

短写了罢?这人奸诈狡猾,别少写了几两。”

双儿笑道:“三百八十万两银子,倒没少了。”说着将血书收入怀中。

韦小宝哈哈大笑,对郑克爽下颏一脚踢去,喝道:“滚你死外婆的罢!”郑克爽一个跟

头,滚了出去。卫士抢上扶起,包了他手指伤口。两名卫士分别负起郑克爽和冯锡范,上了

一艘小艇,向海中划去。韦小宝笑声不绝,忽然想起师父惨死,忍不住又放声大哭。

郑克爽待不艇划出数十丈,这才惊魂略定,说道:“咱们去抢了大船开走,料得这群天

杀的狗男女追赶不上。”可是驶近大船,却见船队上无舵,一应船队具全无。冯锡范恨恨的

道:“这批狗男女收起来了。”眼见大海茫茫,波浪汹涌,小艇中无粮无水,如何能够远

航?郑克爽道:“咱们回去再求求那小贼,向他借船,最多又写三百八十万两欠据。”冯锡

范道:“他们也只有一艘船,怎么借给咱们?我宁可葬身鱼腹,也不愿再去向这小贼哀

求。”

郑克爽听他说得斩截,不敢违拗,只得叹了口气,吩咐三名卫士将小艇往大海中划去。

韦小宝等望着郑克爽的小艇划向大海,发现大船航行不得,这才划艇远去,都是忍不住

好笑。苏荃见韦小宝又哭又笑,总是难泯丧师之痛,要说些笑话引他高兴,便道:“这郑家

二公子奸诈之极,明明是想抢咱们的大船。小宝,你这三百八十万两银子,我瞧他是非赖不

可。”韦小宝道:“料想这家伙也是不会还的。”苏荃笑道:“你做什么都精明得很,可是

刚才这家伙把你自己的老婆卖给你,一万两银子就算清账,你想也不想,就没口子答应,定

是你爱阿珂妹子爱得胡涂了。那时候,他就是要你倒找一百万两银子,我瞧你也会答应。”

韦小宝伸袖子抹了抹眼泪,笑了起来,说道:“管他三七二十一,答应了再说,慢慢再跟他

算账。”方怡问道:“后来怎么才想起原来是吃了大亏?”

韦小宝搔了搔头,道:“杀了风际中之后,我心里再没什么担忧的事,忽然间脑子就清

楚起来了。”他本来也没对风际中有丝毫怀疑,只是内心深处,总隐隐觉得有个极大的祸

胎,到底是什么祸胎,却又说不出来,只是没来由的害怕着什么,待得风际中一死,立时如

释重负,舒畅之极,心想:“说不定我早就在害怕这贼,只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而已。”

众人迭脱奇险,直到此刻,所有强敌死的死,逃的逃,岛上才得太平。人人都是感到心

力交瘁。韦小宝这时双脚有如千斤之重,支持不住,便躺在沙滩上休息。苏荃给他按摩背上

被风际中点过的穴道。

夕阳返照,水波摇幌,海面上有如万道金蛇竞相窜跃,景色奇丽无方。众女一个个坐了

下来。过不多时,韦小宝鼾声先作,不久众女先后都睡着了。

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,方怡先行醒来,到韦小宝旧日的中军帐茅屋里弄了饭菜,叫众人

来吃。大堂上燃了两根松柴,照得通屋都明。八人团团围坐,吃过饭后,方怡和双儿将碗筷

收拾下去。

韦小宝从苏荃、方怡、公主、曾柔、沐剑屏、双儿、阿珂七女脸上一个个瞧过去,但见

有的娇艳,有的温柔,有的活泼,有的端丽,各有各的好处,不由得心中大乐,此时倚红偎

翠,心中和平,比之当日丽春院中和七女大被同眠的胡天胡帝,另有一番平安丰足之乐,笑

道:“当年我给这小岛取名为通吃岛,原来早有先见之明,知道你们七位姐姐妹妹都要做我

老婆,那是冥冥中自有天意,逃也逃不掉的了。从今而后,我们八个人住在这通吃岛上寿与

天齐,仙福永享。”

苏荃道:“小宝,这八个字不吉利,以后再也别说了。”韦小宝立时省悟,知她不愿意

听到任何与洪教主有关之事,忙道:“对,对!是我胡说八道。”苏荃道:“施琅和郑克爽

回去之后,多半会带了兵来报仇,咱们可不能在这岛上长住。”众人齐声称是。方怡道:

“荃姐姐,你?咱们到那里去才是?”苏荃眼望韦小宝,笑道:“还是听至圣宝的主意

罢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你叫我至圣宝?”苏荃笑道:“若不是至圣宝,怎能通吃?”

韦小宝哈哈大笑,道:“我名字中有个宝字,本来只道是个小小的宝一对,什么一对

五,板凳两张,原来是至圣宝。”眼望众女一齐瞧着自己,微一沉吟,说道:“中原是去不

得的。神龙岛离这里太近,那也是不好。总得去一个又舒服、又没人的地方。”

可是没人的荒僻地方一定不舒服,舒服的地方一定又人多。何况韦小宝心目中的舒服,

既要赌博,又要看戏文、听说书,诸位般杂耍、唱曲、菜肴、点心、美貌姑娘无一不是越多

越繁华之地那是决计难以住得开心的了他一想到这些风流热闹,孝心忽动说道:“我们在这

里相聚也算是十分有趣只不知我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,又是怎样?”

众女从来没听过他提起自己的母亲,均想他有此孝心,倒也难得,齐问:“你娘这时候

在那里?”有的更想:“你娘便是我的婆婆,自该设法相聚服侍她老人家。”

韦小宝叹了口气,说道:“我娘在扬州丽春院。”

众女一听到“扬州丽春院”五字,除了公主一人之外,其余六人登时霞扑面,有的转过

脸去,有的低下头来。

公主道:“啊,扬州丽春院,你说过的,那是天下最好玩的地方,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玩

的。”方怡微笑道:“他损你呢,别听他的。那是个最不正经的所在。”公主道:“为什么

不正经?你去玩过吗?为什么你们个个神情这样古怪?”方怡忍住了笑不答。公主搂住了沐

剑屏的肩头,说道:“好妹子,你说给我听。”沐剑屏胀红了脸,说道:“那……那是一所

妓院。”公主兀自不解,问道:“他妈妈在妓院里干什么?听说那是男人玩的地方啊。”方

怡笑道:“他从来就爱胡说八道,你只要信了他半句,就够你头痛的了。”

那日在丽春院中,韦小宝和七个女子大被同眠,除了公主掉了老婊子毛东珠之外,其余

六女此刻都在跟前。公主的凶蛮殊不下毛东珠,只是既不如她母亲阴毒险辣,又年轻貌美得

多。韦小宝暗自庆幸,这一下掉包大有道理,倘若此刻陪着自己的不是公主而是她母亲,可

不知如何是好了,说不定弄到后来,自己也要像老皇爷那样,又到五台山去出家做和尚,倘

若非做和尚不可,这七个老婆是一定要带去的。

眼见六女神色忸怩,自是人人想起了那晚的情景,他想:“那一晚黑暗之中,我乱搅一

起,也弄不清是谁。阿珂和荃姐肚里都怀了我的孩子,那是两个了,记得还有一个,这可不

知是谁,慢慢的总要问了出来。”笑吟吟的道:“咱们就算永远住在这通吃岛上,那也不寂

寞啊。荃姐姐、公主、阿珂,你们肚子里已有了我的孩儿,不知还有那一个,肚子里是有了

孩儿的?”

此言一出,方怡等四女的脸更加红了。沐剑屏忙道:“我没有,我没有。”曾柔见韦小

宝的眼光望向自己,便白了他一眼,说道:“没有!”韦小宝道:“好双儿,一定是咱们大

功告成了。”双儿一跃而起,躲入了屋角,说道:“不,不!”韦小宝对方怡笑道:“怡姐

姐,你呢?你到丽春院的时,肚皮里塞了个枕头,假装大肚子,一定有先见之明。”方怡忍

不住噗哧一声,笑了出来,啐道:“死太监,我又没跟你……怎么会有……”

沐剑屏道:“是哟。师姐、曾姐姐、双儿妹跟我四个,又没跟你拜堂成亲,怎么会有孩

子呢?小宝你坏死了,你跟荃姐姐、公主、阿珂姐姐几时拜了天地,也不跟我说,又不请我

喝喜酒。”在她想来,世上都是拜天地结了亲,这才会生孩子。

众人听她说天真,都是笑了起来。方怡一面笑,一面伸臂搂住了她腰,说道:“小师

妹,那么今儿晚上你就跟他拜天地做夫妻罢。”沐剑屏道:“不成的。这荒岛上双没花轿。

我见做新娘子都要穿在红衣裙,还要凤冠霞帔,咱们可都要没有。”苏荃笑道:“将就着一

些,也不要紧的。昨天去采些花儿,编个花冠,就算是凤冠了。”

韦小宝听她们说笑,心下却甚惶惑:“还有一个是谁呢?难道是阿琪?我记得抱着她走

来走去,后来放着她坐在椅上,没抱上床。不过那晚妞儿们太多,我胡里胡涂的抱了她上床

可也说不定,倘若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,这不家伙将来要做蒙古整个儿好的王子。啊哟,

不好,难道是老婊子?如果是她,归辛树他们可连我的儿子也打死了。”

只听沐剑屏道:“就算在这里拜天地,那也是方师姐先拜。”方怡道:“不,他是郡主

娘娘,当然是他先拜。”沐剑屏道:“我们是亡国之人,还讲什么郡主不郡主。”方怡微笑

道:“那么双儿妹子先跟他拜天地罢。他跟他的时候最久,一起出生入死的,患难之交,与

众不同。”双儿红着脸:“你再说,我要走了。”说着奔向门口,却被方怡笑着抱住。苏荃

向韦小宝笑道:“小宝,你自己说罢。”

韦小宝道:“拜天地的事,慢慢再说。咱们明儿先得葬了师父。”

众女一听,登时肃然,没想到此人竟然尊师重道,说出这样一句礼义兼备的说来。

那知他下面的说却又露出了本性:“你们七人,个个是我的亲亲好老婆,大家不分先后

大小。以后每天晚上,你们都掷骰子赌输赢,那一个赢了,那一个就陪我。”说着从怀里取

出那两颗骰子,吹一口气,骨碌碌的掷在桌上。公主呸了一声,道:“你好香么?那一个输

了才韦小宝听她们说笑,心下却甚惶惑:“还有一个是谁呢?难道是阿琪?我记得抱着她走

来走去,后来放着她坐在椅上,没抱上床。不过那晚妞儿们太多,我胡里胡涂的抱了她上床

可也说不定,倘若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,这不家伙将来要做蒙古整个儿好的王子。啊哟,

不好,难道是老婊子?如果是她,归辛树他们可连我的儿子也打死了。”

只听沐剑屏道:“就算在这里拜天地,那也是方师姐先拜。”方怡道:“不,他是郡主

娘娘,当然是他先拜。”沐剑屏道:“我们是亡国之人,还讲什么郡主不郡主。”方怡微笑

道:“那么双儿妹子先跟他拜天地罢。他跟他的时候最久,一起出生入死的,患难之交,与

众不同。”双儿红着脸:“你再说,我要走了。”说着奔向门口,却被方怡笑着抱住。苏荃

向韦小宝笑道:“小宝,你自己说罢。”

韦小宝道:“拜天地的事,慢慢再说。咱们明儿先得葬了师父。”

众女一听,登时肃然,没想到此人竟然尊师重道,说出这样一句礼义兼备的说来。

那知他下面的说却又露出了本性:“你们七人,个个是我的亲亲好老婆,大家不分先后

大小。以后每天晚上,你们都掷骰子赌输赢,那一个赢了,那一个就陪我。”说着从怀里取

出那两颗骰子,吹一口气,骨碌碌的掷在桌上。公主呸了一声,道:“你好香么?那一个输

了才陪你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对,对!好比猜拳行令,输了的罚酒一杯。那一个先掷?”

这一晚荒岛陋屋,春意融融,掷骰子谁赢谁输,也不必细表。自今而后,韦家众女掷骰

子便成惯例。韦小宝本来和人掷骰赌博,赌的是金银财宝,患得患失之际,乐趣盎然,但他

作法自毙,此后自身成为众女的赌注,被迫置身局外,虽有温柔之福,却无赌博之乐了。可

见花无常开,月有盈缺,世事原不能尽如人意。

次日八人直睡到日上三竿,这才起身。韦小宝率领七女,掩埋陈近南的遗体,眼见黄土

盖住了师父的身子,忍不住又放声大哭。众女一齐跪下,在坟前行礼。公主甚是不愿,暗想

我是堂堂大清公主,怎能向你这反贼跪拜?然而心下明白,自己虽是金枝玉叶,可是在韦小

宝心目之中,只怕地位反而最低,亲厚不及双儿、美貌不及阿珂、武功不及苏荃、机巧不及

方怡、天真纯善不及沐剑屏、温柔斯文不及曾柔,差有一日之长者,蛤不过横蛮泼辣而已,

若是不拜这一拜,只怕韦小宝双此要另眼相看,在骰子中弄鬼作弊,每天晚上赌博之时,使

自己场场大胜。当下委委屈屈的也跪了下去,心中祝告:“反贼啊反贼,我公主殿下拜了你

这一拜,你没福消受,到了阴世,只怕要多吃苦头。”

众人拜毕站起,转过身来。方怡突然叫道:“啊哟,船呢?船到那里去了”

众人叫她叫得惊惶,齐向海中望去,只见停泊着的那艘大船已不见了影踪,无不大吃一

惊,极目远眺,惟见碧海无际,远远与蓝天相接,海面上数十只白鸟上下飞翔。苏荃奔上悬

崖,向岛周了望,东南西北都以不见那船的踪迹。方怡奔向山洞去查看收藏着的帆舵船具不

船具不出所料,果然已不知去向。

众人聚在一起面面相觑,心下都要不禁害怕。昨晚八人说笑玩闹,直至深夜方睡忘了轮

值守夜,竟给船夫偷了船具,将船驶走,从此困于孤岛,再也难以脱身。

韦小宝想到施琅和郑克爽定会带兵前来复仇,自己八人如何抵敌?就算苏荃、公主、阿

珂赶紧生下三个孩儿,也不过十一人而已。

苏荃安慰众人:“事已如此,急也无用。咱们慢慢再想法子。”

回到屋中,众人自是异口同声的大骂船夫,但骂得个把时辰,也就没什么新花样骂出来

了。苏荃对韦小宝道:“眼下得防备清兵重来。小宝,你瞧怎么办?”韦小宝道:“清兵再

来,人数定然不少,打是打不过的。咱们只有躲了起来,只盼他们一下子找不到,以为咱们

早已乘船走了。”苏荃点头道:“这话很是。清兵决计猜不到我们的船会给人偷走。”韦小

宝高兴起来,说道:“倘若我是施琅,就不会再来。他料想我们当然立即脚底抹油,那有傻

不哩叽的呆在这里,等他前来捉拿之理?”公主道:“倘若他禀告了皇帝哥哥,皇帝哥哥就

会派人来瞧瞧,就算我们已经逃了,也好寻些线索,瞧我们去那里。”韦小宝摇头道:“施

琅不会禀告皇上的。”公主瞪着眼道:“为什么?”韦小宝道:“我如禀告了,皇上自然就

问:为什么不将我们抓去。我只好承认打了败仗,岂不是自讨苦吃?”

苏荃笑道:“很是,很是。小宝做官的本领高明。瞒上不瞒下,是做官的要紧诀窍。”

韦小宝笑道:“荃姐姐倘若去做官,包你做大官,发大财。”苏荃微微一笑,心想:“神龙

教中那些人干的花样,还不是跟官场上差不多?”

韦小宝道:“施琅一说出来,皇上怪他没用,那也罢了,必定派他前来捉拿。施琅料想

我们早已逃走,那里还捉得着?这譬人干的花样,还不是跟官场上差不多?”

韦小宝道:“施琅一说出来,皇上怪他没用,那也罢了,必定派他前来捉拿。施琅料想

我们早已逃走,那里还捉得着?这岂不是自己找自己麻烦?还不如闷声大发财罢。”

众女一听都要觉有理,忧愁稍解。

公主道:“郑克爽那小子呢?他这口气只怕咽不下去罢?”说着向阿珂望了一眼。众人

都知道她这话的含意,那自是说:“这个如花似玉的阿珂,他怎肯放手,不带兵来夺回

去?”

阿珂满脸通红,低下了头,说道:“他要是再来,我……我便自尽,决计不跟他回

去。”语气极是坚决。

韦小宝大喜,心想阿珂对自己向来无情,是自己使尽诡计,偷抢拐骗,才弄到了手,此

刻听了这句话,真比立刻弄到十艘大船还要欢喜,情不自禁,便一把抱住了她,在她脸上嗒

的一声,亲了一下,说道:“好阿珂,他不敢来的,他还欠了我三百八十万两银子。他有天

大的胆子,来见债主?”

公主道:“哎唷,好肉麻!他带了兵来捉住了你,将借据抢了过去,又将阿珂夺了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