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一百六十二章(2/3)

牛腾云:“别哭啦…你哭什么呀?”

我:“…你哭什么呀?”

牛腾云:“我痛啊。叫狗日的拿火燎了一下,痛啊。”

痛就是他那条胳臂保住了,于是他继续哭:“连长死啦。好多人都死啦。”

我躺在地上,我被绑着,我咬着牙,流着眼泪,我不知道我在为谁哭,反正以后没人来往你嘴上塞臭哄哄没人要抽的喇叭筒了。

我:“你放开我。”

牛腾云倒不哭了,吓了一跳,最后他决定谨慎地对待此事:“别添乱啦,今天没空给你寻死。”

我:“我不死,保证不死——我跟你保证过吗?”

牛腾云:“那倒没有。你要大解我帮你脱裤子。”

我:“我要你放开我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诚恳,而且我确实也很诚恳:“我是个那么没良心的人吗?”

牛腾云: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良心。”

于是我们大眼瞪小眼地互相考究。

我从地沟里站出来,看看身后几十双狐疑的眼睛,我站直了,伸开双臂,他们最后终于停止了射击。

于是我转了身,向着那个炮楼挥动双臂,那边的枪声也嘎然而止了。守的人绝不是个莽汉。

于是我走向那边厢的炮眼和炮眼里探着的枪口,我张着双手,当走到一个他们能看清我任何动作的距离时,便开始解我的棉衣扣子,我脱下了棉衣,放在手上挥了挥,然后扔在地上——现在我穿着我被俘的那套制服了,我的胸口挂满了勋章。

我的身后有人暴喝了一声:“他要投降!”

于是几十枝枪口刷刷地举了起来,我转身看着,其中也有牛腾云犹犹豫豫的一枝。我摊着手。让他们看着,最后用我的平静让他们觉得有些过于惊乍了。

于是我走向那处炮楼。我看见狗肉,它在我们的枪火圈子之外奔蹿不息,我知道它也有了回到南天门的幻觉和亢奋。

我走过那些外壕,壕里和我穿一样衣服的人呆呆地看着我,我走过胸墙,胸墙后一张张熏黑的脸,我走向炮楼。

炮楼里几个官兵先迎了出来。他们倒是轻松得很,利落地挂着那些美制武器——又是一票杀人的老手。

“来啦?”打头的话家常似地说。

“来了。”我尽量平和地答。

他便亲热地握住了我的手,双手握着,摇摇撼撼。

他:“你们倒降得痛快。”

然后他顺手就扳断了我的小指,我的手指头很软,但也没软到能贴着手背的地步。我没有吭声,于是一枝枪托从我后边砸了过来,我晃了一下倒下,他们开始一顿暴捶。

我被拖了进来,打头的那家伙把我踢翻在地上。然后开始第二顿暴捶。我在地上滚爬着,在拳头和脚尖之间看着这里的结构,很整洁地地方,整洁得不像是丘八住的而象居家,一群人住的地方通常都不怎么关门。所以这里只有一扇紧关着的门。

我沉默地忍受,滚近那里,然后一下跳起,我推开揍我的家伙,撞向那扇门。

我:“我知道你在里边!我就知道是你!王八羔子!”

锁并不结实,被我一下就撞开了。于是我看见阿译。一间他个人居住的小屋,桌床椅子。唯一的奢侈品是一架留声机,而他坐在床边抱着头哭得歇斯底里。他现在跟我一样,一个一丝不芶的上校团长,只是他的属下似乎比我的坚强,我是几十分钟便已溃散。

我扑向他,抱着他,捶他,时常还要因自己的伤手痛得啮牙咧嘴。

我:“就知道是你!你这个十三点!王八羔子!”

阿译就冲着我嚎回来,他可有一大摊等着我:“我看见狗肉,就知道你在!就知道你会出来!你们都到哪里去了?我没脸见你们,可你们有脸来看我啊!全都不来,一个也不来!”

我想起来看我身后的追杀者,他们挤在门口,那一脸惊诧倒像是见了活鬼。阿译终于想起把我推开,他退开两步,然后就绊上了凳子把自己闹了个踉跄。

看着他这样出洋相可真是开心,我笑着:“还是个笨蛋!”

阿译:“很久不这样了,是因为你来了。”然后他便急急切切地问我这样的问题:“孟烦了,你饿不饿?”

我:“…什么?”

阿译:“你饿不饿?我知道你们吃得不好,你饿不饿?你瘦多了,你真成白骨精了,你要吃什么?我给你弄吃的。我们这回有吃的,就算被围上几个月也饿不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