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,别来无恙 第五章 以色侍君(2/4)

“像翠花那样的?”他说。

“……”阳琮真诚地望着他。

“朕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。对于爱卿的口不择言,朕可以暂时理解为爱卿太过于受宠若惊乃至神思恍惚造成的。”东羡微微一笑,“不过,若再听到爱卿这等朝秦暮楚的话,那翠花便不能留了。朕可不希望爱卿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拈花惹草。”

阳琮心里默念断袖悔一生,当即哀号一声,抓着他的袍角,泪流满面道:“臣不过是马失前蹄了一次,导致延误了军情,放跑了敌军,臣战胜敌军夺军功的心是真诚的,归根究底是臣的那匹马不够好,臣不想往前的时候,它偏偏发了疯似的向前冲,然后在危险关键时刻,居然把臣给摔下马了,要不然,臣绝对能够旗开得胜,生擒敌军将领。陛下您饶了我吧,臣已经无数天没有洗澡,身上发臭了……臣也不爱洗澡,臣夜晚打呼噜磨牙说梦话……臣的习惯非常不好,您不能委屈了自己啊!陛下,您看到臣的泪水了吗?这是臣忏悔的泪水,这是臣为君着想的泪水,这是臣……”

阳琮话音未落,便有一只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,轻轻一抚,然后淡定地揭穿她,“曲阳春,假哭的时候记得挤出眼泪。”

她扭头,道:“陛下,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眼泪,是流在我心中的眼泪。”

“……”东羡将她抓着他袍角的手拍掉,悠然道,“曲阳春,不论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,朕暂时不追究。该断的袖还是要慢慢断的,朕给你一些时间来适应。不过,你这次九死一生,便算是朕对你的惩罚,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,朕决不轻饶。”

她眨眨眼,看向他,“只有这种惩罚?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贬官?”

“不贬。”

阳琮兴奋得站起来,欢快地摇晃着他的袖子,道:“陛下!您再带臣出去喝几坛酒吧!再给臣插上几刀!随便给臣升个官儿吧!”

东羡拉她起来,居然朝着她脖颈处闻了两下,“爱卿虽然数天不洗澡,然而天生好闻,纵然几年不洗澡,朕想也是无碍的。”

“……”阳琮立马就蔫了。

东羡见她这副模样,眼睛里面染上了一些笑意,不像之前无论他说什么,他怎么笑,眼底都是一片清明冰冷。

他道:“曲阳春,朕回朝后赐你御前听政的权力。不过爱卿记得准时上朝,迟到一次罚十个板子,朕会命人好好看着你。”

听到前半句话,阳琮还眼睛一亮,后半句话……却让她觉得屁股隐隐生疼。这是明升实降好吗?而且,她始终有种这板子迟早一天会让她屁股开花的预感。

东羡还嫌给她的一个棍子半颗糖的程度不够,又道:“另外,爱卿的骑术尚待改进,为避免下次爱卿犯下类似的错误,等回了京城,朕亲自指导你的骑术。”

阳琮回想起她当初学骑马的血泪史,再度觉得屁股开花,立马回道:“臣可以自己练的,绝对起早摸黑不偷懒!”

“嗯?”东羡尾音微微上挑,带着一股妖娆的感觉,“怎么了,嫌朕教不好你。”

“陛下的骑术自然是百里挑一,臣哪里敢嫌弃呢,只是臣驽钝,学做事情呢,总要比别人慢上三分,多花许多时间。臣是觉得陛下日理万机,为这一点的小事耽误陛下实在是罪孽深重。”

“朕看爱卿于诸事倒是通透得很。这骑术爱卿又不是没练过,顶多是练不好罢了。”东羡懒懒道,“爱卿现在是正五品的官,回到京城后监军的职位是要撤的,但六品以上的官阶总是跑不掉的,寻常的人哪里敢好好训练你?朕不想爱卿花拳绣腿,赶明儿在宫中阴差阳错地给朕放跑了刺客。”

“那臣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阳琮认命,多说无益,总觉得他在挖无数的文字陷阱给她钻,虽说君子一诺,驷马难追,但难保哪句话被他揪出错,给发落了。

哎,她不过是标榜了几个月的佞臣,欺君、纵敌、战败还都占个全了。

于是阳琮的《佞臣手册》里又添了崭新的一句:第四条,坚决听从皇帝的命令,若有异议,遵从见好即收的原则。

而后阳琮慕名久矣、有勇气破口大骂皇帝的孙大夫进来给她好好检查了一遍,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。这是一位约莫有五六十岁的老人家,精神矍铄,长得却一副很桀骜狷介的模样,看上去挺怪癖的。

孙大夫检查完了,又数落了皇帝一通,言下之意都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,才导致医者如此忙碌,真是太让人不省心了。

阳琮这下是近距离地看到了皇帝陛下被训的场景,不过他倒是异常淡定,矜持有礼地询问着她的伤势,愣是将老人家的怒火给平息下来了。

之后孙大夫的脾气比较好了:“没有大碍了,不过也要记得,这段时间不要饮酒,及时喝药,饮食规律,还不能洗澡,像前几日一样擦拭身体即可,注意避免伤口,按时上药。”他本着医者本职,事无巨细地交待了一通,东羡还会针对他所说的问题,提出一些疑问。

阳琮对这孙大夫佩服之极,真是不知者无畏啊,若是他得知面前这人皇帝的身份,怕是受宠若惊到惊死。

孙大夫准备退下的时候,看到了她炽热的眼神,被吓到似的,摇摇头,走时还喃喃道:“奇怪了,应该没有烧糊涂了啊,怎么这眼神让我看起来怪怪的。”

东羡的目光再度转向了阳琮,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轻松了许多,还带着淡淡的笑意,恰似当初她同夜合的绯闻被他得知时的目光,只差没说上“爱卿原来好这口”了。

阳琮简直不敢将自己和孙大夫联系在一起,于是她婉转地下了逐客令,“陛下来这边疆,应当有许多要事,臣的这点小伤,就不耽搁陛下了!”

东羡脸上的笑意更浓,想必真的有事,又得知她无大碍,也没闲情逗趣了,接着就毫无愧疚地扬长而去。

他走后不久,夜合便进来了,见阳琮全身汗湿,给她舀了热水,用来擦拭身体。

夜合朝着四周望了望,见无人,小声道:“行动暂缓,让各处的眼线最近安分点。”

她回:“段将军逃走的时候我已吩咐过了。”

她微微闭上眼,夜合将四周的门帘给拉下,然后将门给紧紧闩住。张目四顾后,将她身上的缠胸带解下,细心地擦拭起来。

她低头,附在夜合的耳边说,“不止你所知道的那些。”

她又列举了些,夜合眼里露出讶异的神色,她说:“公主,你把麾下的暗卫都派到了南朝来也就罢了,但你居然没留他们在身边保护你!”

“这就像一路撒种子一样,撒着撒着种子就撒没了……我这不是想以后跑路了方便些嘛。”

“人家是撒豆成兵,你却是撒兵成豆。”

夜合久久无语,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地重了,她叫了一声,夜合叹道,“公主你如今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,女扮男装也就罢了,还扮成瘾了,入朝为官了,这下脱身可不易了,看你怎么玩儿。”

“没办法,只能见机行事了,朝中有人好办事啊!”她笑得没个正形,飞快地从夜合那边抢过新的缠胸布,熟练地绑起来。见夜合依然沉溺于她自己的小悲伤世界里不能自拔,她只好道,“我父皇只有一子一女,作为女儿,自然要为家国多奉献一点,这联姻未必能成,就算成了,也能背信弃义。南北朝实力悬殊太大,总要采取些非常手段甚至主动出击。我虽不希望大动兵戈,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。只是这次两国交战,让我有些看不清形势。所幸,目前而言,南朝应当是只守不攻。”

“如何断言?”夜合道。

她胸有成竹地笑道,“山人自有慧眼。”

“就你嘴贫。”夜合轻轻地用指头点了一下她的头。

她乐呵道:“南朝可有个昌郡王啊,最近南帝正派人查他呢,过不了许久就要动一动了。南帝是个非常谨慎的人,不会容许被人内外夹击的。”

昌郡啊,她到底要不要掺和一下呢?

“你是真打算不嫁南朝?”

“当个朝不保夕随时会被迁怒的皇后哪有当个无法无天的公主舒爽。你也知道我的性子,总是喜欢多看美人,指不定哪日就会红杏出墙被抓奸在床了,何况父母膝下只有我一女,离得远了总归思念。和亲这事若非迫不得已,哪里会送唯一的嫡公主。以后找个宗室女,封个公主——也差不多了。”阳琮道。皇帝虽则不错,虽让她心有不舍,不过忍忍也就过了。